返回
26.喜欢
首页
更新于 2025-08-13 13:20
      A+ A-
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
    躲?
    闻音心下微慌,随即故作镇定的莞尔:“没有啊,好端端的我躲你干什么。”
    陈宗敛目光未动,瞳孔似浓夜般的沉,微薄的唇轻启:“撒谎。”
    闻音喉头轻滚,仿佛又回到年少被老师抓包翻墙时,头脑一片空白,担惊受怕,战战兢兢。
    她强笑了下:“真没,我……”
    “是因为那晚我喝醉,酒后失态了?”
    铮。
    闻音脑中一阵嗡鸣,铁锤似的凿得她头晕眼花,恍惚又看见那幕情色糜乱的场面。
    不想面对的,偏偏逃不过去。
    闻音偏过头,没再跟陈宗敛对视,她怕自己情绪藏得不够好,而他又是那么的会洞察人心。
    可躲开了他的视线,也避不开他这个人,就连地面的影子也如影随形似的,黑沉且危险的笼罩住她,将她吞噬殆尽。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    闻音嗓音略有些干涩的否认了,轻呼出口气后缓缓道:“你没耍酒疯,不吵不闹的很老实。”
    旁边的路灯是昏黄的,偶有一阵夜风吹过,带动她肩头的长发佛动,发尾也在光晕下映出点点温柔的色泽。
    陈宗敛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看见她平静的侧颜,但他知道,她并不坦荡。
    “是吗。”他淡淡的反问。
    “当然了,敛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?我上次没跟你说,是因为我真的忙忘了,不是故意不给你发消息,不信你可以去问小马,他还跟我诉苦说下次再不跟我出来了呢。”
    闻音用下巴蹭了蹭风衣的领口,几瞬后脸上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,白净的面孔对着他,她眼睛睁得很大,像是彰显出自己的实诚,却带着刻意的粉饰太平。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    沉默片刻,陈宗敛道。
    闻音又笑了笑,风轻云淡的将这事揭了过去。
    可她知道,自己没过这个坎儿。
    “什么坎儿?”
    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,闻音把孟姿约到了江边唠嗑。
    孟姿刚从秀场上下来,一身奢侈的高定礼服,肩头随意的披着大衣,一手拎起高跟鞋提着裙摆,一手勾着大包塑料袋,踩着江边泥沙一深一浅的来到闻音身边。
    “你在手机里跟我说那事儿,为情所困啊?”
    闻音已经在江边坐了半晌,晚风将她的发丝吹得翻飞凌乱,因为有些冷,鼻尖微微泛红,她伸手去翻塑料袋,从里拿出两罐啤酒来,递给孟姿,自己就开了罐仰头喝起来,然后说: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孟姿毫不在意价值不菲的礼服,拽了拽裙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,耳朵上的硕大耳环也跟着叮铃当啷发出清脆的响,“嘿,你这人可真逗,之前让你另寻新欢,你说你还在失恋期,这才过去多久,还没一个月呢,又说自己遇上情坎儿了。”
    呲啦——
    啤酒拉环尖锐,孟姿也喝了两口,啧啧摇头:“女人心,海底针。”
    闻音的啤酒罐空了大半,她往后一躺,人便陷进有些潮湿的草地里,正对着天上的月亮。
    挂得很高,清清冷冷的,是上弦月。
    孟姿也跟着躺下来,偏头看着她:“到底怎么了,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心事。”
    闻音没说话,过了几秒后抬手往上一指:“是不是挺漂亮的?”
    孟姿看了眼,失笑:“敢情你是约我出来赏月的,算中秋没陪我过节的补偿吗?”
    “人攀明月不可得。”闻音说。
    孟姿拧眉,逐渐敛了笑,神情微微凝重,觉得她很不对劲:“闻——”
    “我喜欢陈宗敛。”
    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却犹如惊天大雷般的在孟姿耳畔炸开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她不可置信,眼睛紧紧的盯着闻音,险些以为自己听错。
    闻音仍旧看着月亮,伸出的手在空中抓握,掌心是空荡荡的,连风也不愿多停留。
    “我说我喜欢他,陈宗敛,我的姐夫。”她声音很低,却是一字一顿,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某种刻意的谴责:“虽然是前的。”
    “你疯了!”孟姿震惊得鲤鱼打挺徒然坐直了身,“闻音你是不是疯了,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    闻音转了转眼,目光对上她带着不解和恨铁不成钢的视线,冷静开口:“我很清醒。”
    她喜欢陈宗敛。
    这是闻音这么些天来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。
    她不傻,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少女,相反她的感情经历颇丰,所以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面对陈宗敛时,会不自在会心跳加速会情不自禁地去靠近。
    至于何时起意,闻音其实自己也不太明白,或许是因为人是视觉动物,对皮囊优越惹眼的人或物,总是不自觉的会带着点偏爱,接着逐渐演变为在意。
    陈宗敛说她在躲他。
    的确,因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解决处理这件事。
    她和陈宗敛不是可以去随意置喙的关系。
    从几年前,他站在姐姐身边,作为闻家准女婿上门时,他和她之间,就已经留下一道深刻且不容逾越的分界线。
    可如今,这条泾渭分明的线,如同被潮起潮落的海水一次又一次的淹没,时而清晰时而混沌,在危险而模糊的边缘岌岌可危。
    孟姿短暂的头脑风暴后,抓住了重点,“什么前的?”
    几秒后她反应过来,又是大为震惊:“你姐离婚了?”
    闻音:“嗯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时候?你别是一早就看上他了吧?闻音,你别给我犯傻,我脾气不好会抽人。”
    压在心头的秘密重担随着说出来似乎轻松了不少,这段时间闻音一直都处在一个高压紧绷又混乱的精神状态中,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情跟孟姿开玩笑:“你盼着我点好吧,我也不至于缺爱到破坏我姐的婚姻去当小叁。”
    孟姿很犀利:“也没差多少。”
    闻音哭笑不得,也不恼,毕竟她知道,这事她的确做得很不地道,正常人谁会对自己的姐夫起心思?她倒是宁愿多挨几句冷嘲热讽,说不定听多了哪天那妄想也就散了。
    她想了想说:“他俩中秋节后没几天就离的。”
    孟姿掰起手指头算了算,冷笑:“你可真牛,就这两个多月的时间,怪不得你跟方泽樾那么快分手,原来在这儿等着呢。”
    她嘴上不饶人,心下却是松了口气的,至少闻音没乱来,当然,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    闻音皱眉,也坐了起来,手里攥着啤酒罐呲啦作响,“一码归一码,这事跟方泽樾就没关系,我也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。”
    或许陈宗敛算得是一个点火引子,但她和方泽樾的矛盾是日积月累的,他们在某方面很适配,但同样也尖锐,况且,闻音没那无缝衔接的癖好,她对自己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,但也很遗憾没能走到最后。
    “渣女,变心真快,也不知道方泽樾会不会哭。”
    “他有什么好哭的。”
    来见闻音前,孟姿就收到她消息说买点酒水和消遣的零食,这会儿低头翻找吃的,一边道:“你俩才分手多久你就移情别恋,说明他魅力还是不够大,小男生的自尊心可是很脆弱的。”
    孟姿找出一袋瓜子和开心果,抛过去分给了闻音一些。
    “当初我跟他看对眼暧昧不到一周就谈了。”
    闻音得承认,速食年代,一切的节奏都挺快的。
    她垂眸,看着那袋开心果,拿了几颗出来放在掌心,没吃,只是无意识的摩挲着坚硬的壳,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中秋节她胡言乱语那天,被开心果磕破了嘴,是陈宗敛帮她处理的伤口。
    那时他们对彼此都还比较陌生,而闻音对陈宗敛这位姐夫,因为尊敬而显得有些避之若蝎的。
    她也不曾预料,自己在未来的时间里,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心跳异常。
    孟姿也不跟她瞎掰扯,就只关心一件事: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”
    闻音掰破了开心果壳,往嘴里塞了两颗: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她是真不知道。
    孟姿是个急性子,见不得她这么犹犹豫豫,万分纠结,“就两个选择,要么上要么不上。”
    闻音:“……”
    她看了她一眼,确定不是在跟自己耍荤的,毕竟孟姿时常在她面前跑火车。
    “你不反对吗?”
    “我反对有用吗?”孟姿伸手落在闻音的胸口,拍了拍:“问问你自己的心,它比你我都诚实。”
    闻音说:“你…不会觉得我很……”
    闻音一时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,是该说自己不要脸还是其他。
    孟姿却知道她想说什么,沉吟片刻好整以暇道:“不管我是隔岸观火觉得看戏也好,还是事不关己觉得不痛不痒也罢。我就一个态度,陈宗敛现在单身,你也单身,搁大街上,就是俩稍有姿色的普通男女,看对眼,擦出点爱情的火花又怎么了?碍不着谁。”
    虽然这么说有些牵强,但这的确也是事实。
    闻音沉默着,眼眶微微有些发热。
    闻音是个很爽利坦荡的性格,也是个胆大的人,大学刚毕业那会儿,她一个人跑到非洲去看大迁徙,长枪大炮的对准那些草原上狂奔的野生动物,体验过被猎豹追逐的凶险;后来又攀登高海拔雪山,享受滑雪飞跃带来的刺激;也在寒凉之地蹲守叁天两夜拍摄到难得一见的极光。
    她的生活里是热血的冒险和野性的拼搏,无拘无束,自由肆意。
    这两年来,她收敛了不少,因为工作原因,一切都朝着岁月静好的方向发展,可骨子里的那股野劲儿还在。
    她在承认自己喜欢陈宗敛这件事实后,有设想过以后要怎样吗?
    是有的,她也觉得自己疯了,也试图去克制,可她做不到。
    很难。
    无论是她的生活方式还是性格原因,都做不到去憋屈自己,很多事情,她觉得能做就一定会去做,可少见的,在面对陈宗敛的这件事情上,她迟疑了,也害怕了。
    她不敢。
    因为陈宗敛不是别人,他也不蠢笨,她的那点心思,不戳破还好,一旦过了,闻音怕自己收不住,也担心她姐怎么办?蒋女士和老闻他们怎么办?又或者,陈医生那边又要如何去交代?
    更甚至,陈宗敛又会如何看待她?
    会觉得她恶心吗,变态吗?
    他那样皎皎如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,没有任何污点的,却被她妄想染指。
    这天晚上回去以后,闻音发起了高烧。
    或许是因为吹了太久的江风,也或许是因为心事重重而导致体弱,她病情来势汹汹,高烧不退,整个人被烧得浑浑噩噩,梦里都是在哭。
    嘴里糊涂的叫着妈妈,更多的时候是喊姐姐,边哭边喃喃的说对不起,把蒋女士急得不行,也跟着掉了几滴泪。
    大晚上的把闻锦叫了过来。
    一起来的还有陈宗敛。
    今晚他们商议过离婚安排的这件事后,因为时间太晚,闻锦便留宿在陈宗敛家的客房,凌晨两点多被蒋女士一通电话吵醒,赶紧换了身衣服往这边赶,陈宗敛听闻她的动静见她着急忙慌有些不放心,也跟了过来。
    “妈,音音怎么样了?”
    蒋女士眼眶红红的:“哪知道她怎么回事,好端端的就烧了起来,要不是我夜里听见她哭,估摸着再这么烧下去,人都要烧傻!”
    闻锦上前,看着妹妹潮湿酡红的脸颊,正流着泪,病态又委屈,伸手一碰,额头简直惊人的烫手。
    “音音?”
    闻锦替闻音擦着泪,试着叫醒她。
    闻音的脸皱起来,人没醒,惊颤似的,嘴巴动了动:“姐…姐姐……对不起…”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  蒋女士忧心忡忡:“她就一直这样,也不知道是对不起什么。”
    “没事的,没事啊。”闻锦皱眉,哄着拍了拍闻音的胳膊,当机立断:“不能再等了,得直接去医院。”
    说着就要将闻音扶起来。
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
    站在她们身后打从一进来就沉默的陈宗敛出声道。
    他上前。
    垂眸看着因生病难受且痛苦的闻音,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。
    轻,像是抱了一团火炉,烫得吓人。
    闻音仍在哭,一颤一颤的,高热的脸颊贴在陈宗敛的胸口,眼泪不停的打湿了他的胸膛,分明没什么杀伤力,陈宗敛却心口一紧,从深处蔓延出丝丝缕缕的涩意,令他眉峰压抑,抱着闻音的手用力的绷出几道清晰的脉络痕迹。
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